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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还在为什么而心有旁骛?
他心里酸软得一塌糊涂,也苦楚得一塌糊涂。
洗漱妥当,二人并肩而眠。皇帝顾惜皇后的身子,不敢随意索取,只握住她的手,略觉得凉了,干脆将她的人连带被衾一块儿,拥到自己怀里。
这才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他共枕整夜的女人。
天还未明,皇帝已睁开了眼。他早习惯了在这个时辰便起,脑子里已然十分清明。
清明到他无法从中摈除那个荒诞的梦。
他甚至回味那个梦。
他抽身离开暖融融的熏被,果决而温柔,怕吵着皇后浅睡。
天越加地冷,快要立冬了。
养顺堂的主事已经来了天和宫,劝谏杨太后将席嬷嬷移过去将养。
杨太后虽然一万个不愿意,但也明白主事是职责所在,不该为难她。
她想了想,温言道:“嬷嬷这两天已经大有起色了,御医也说,终要过了立冬才能有定论。您的事务繁多,养顺堂里人手又紧,我们并不想再给您添一桩麻烦,若实在不成,再将人送过去罢。”
她话说得这样和软,主事也不好和她犟声,便一礼道:“娘娘言重了,这原是奴婢们的职务。既然席姐姐见好了,当然依御医之言,且养些时候,到那时,娘娘若用得着奴婢们,养顺堂再为娘娘分忧。”
“多谢。”杨太后无奈地一颔首,嘱咐秀儿道:“好生送主事。”
秀儿答应一声,将主事送出去了,过一时折返来,又向杨太后回禀道:“娘娘,皇爷请您过鹿鸣宫一趟,说是有事相商。”
杨太后正犹豫着要不要求情于他,听见秀儿这样说,也顾不上思索为何要选在鹿鸣宫,点头应下了。
这是皇帝才散朝的时候,小朝会耗不了多久,有事便议,无事便叫退。如今太阳也升得迟了,红彤彤的依旧煞是好看,却一点儿不暖和。
杨太后仍教一众宫人留在殿中,付嬷嬷照顾席嬷嬷毕竟比方内侍便宜,她自己只带了个秀儿,便传辇动身了,没留意身后付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。
皇帝没进殿里,就在院中那座秋千架旁立着,跟着的是苏内侍,此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少言寡语,不该说的不该问的,一个字也没有。
所以御前失仪、损伤圣躬的罪名叫古道热肠的王内侍担下了,这会儿还在庑房里养笞伤,不能伴驾。
皇帝心里千头万绪的,想得尽是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儿,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不知道多少趟了,几次三番地想走,双脚却还是没有跨过那道天堑似的门槛。
他来找杨太后也是事出有因。皇后提起老宫人的怨言,他又想起惠妃从前也不知是从哪儿听说她出手阔绰——关乎宫人的规矩体统,总不能是小事。
皇后如今不宜操劳,别的妾妃们过问处置更不像样,反正追本溯源,这也是由杨太后而起,该当责有攸归。
缕析条分、脉络分明,他唯独答不上来的是,为何要在这鹿鸣宫。
他仅仅是本能地抗拒暮气沉沉的天和宫罢了——没有谁胆敢诘问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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